6月，北京安貞醫(yī)院心臟外科中心副主任顧承雄被評選為“首都十大健康衛(wèi)士”。在頒獎現場他流下了眼淚。“因為感慨，這些年走來，真的不容易。”排在他之前的獲獎者——小兒心臟外科醫(yī)生沈向東是顧醫(yī)生的同學，是我網站昨日文章《追憶沈向東醫(yī)生：斯人已逝 幽思長存》的主人公。有年輕醫(yī)生發(fā)現顧承雄的白大褂口袋里總是揣著一個小冊子，“武功秘籍”里都寫了啥？

    27年如一日 21本筆記畫下萬余條生命

    上午9點20分，顧承雄步履匆匆。在換好一身無菌手術服后，他和往常一樣，先掏出口袋里隨身攜帶的小冊子翻看，然后快步來到手術室外的刷手池，進行術前最后的消毒準備工作。

    碘伏洗手液一直倒到肘部上方兩寸，顧承雄用刷手刷快速搓洗手臂，搓得太狠，手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。在確保連指頭縫都被刷趕緊后，他走進了手術室。

    尋常的一天，就這樣開始。這樣的一天，持續(xù)了27年。

    顧承雄自己算過，從醫(yī)至今共做了16000余例心臟外科手術，縫了50——60萬針，有記錄的最快一次，完成一個吻合口只花了2分30秒。

    在年輕醫(yī)生的心目中，顧承雄是心外科領域身懷絕技的武林大俠。“刀如劍，針如鉤，往來穿梭，游刃有余”是醫(yī)生戴龍圣對顧承雄做手術時的描述。

    跟在顧承雄身邊學習，戴龍圣總想從師父身上尋找到一些“秘訣”，他將目光鎖定在了顧承雄的白大褂口袋，那里面總是揣著一個小冊子。

    “每次查房后，我們都會看到老師拿出小冊子，用筆在這里畫一下，在那里勾一下。每臺手術刷手之前，他又會拿出來仔細端詳一番。”戴龍圣說，“時間長了我們都納悶，這個小冊子里究竟有什么，該不會是老師的‘武功秘籍’吧？”

    有一天，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戴龍圣湊上前去看了一眼，原來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每個手術病人的信息——既在意料之外，又在情理之中。戴龍圣發(fā)現，掌握高超技術原來并非有什么訣竅，用的只是最簡單的辦法。但令他沒想到的是，這樣的本子多達21個，摞起來有半人高。顧承雄的記錄習慣從當上住院醫(yī)師開始，一直保持了27年。

    隨意翻開一本邊角磨舊的本子，里面是一幅幅冠狀動脈的圖畫，并用各種符號標記出病變位置，嚴重程度，處理方案等。“患者的情況各不相同，有的人血管狹窄，有的人血管已經閉塞，那么應該搭幾根橋，搭在哪里，哪個先搭哪個后搭，全都記錄清楚了，才能提供精準的個體化治療。”顧承雄說。

    由于平均每天要做六、七臺手術，每臺手術前，顧承雄還會再掏出小本復習一遍患者的病變情況，再次考慮手術方案的可行性，預測手術中可能遇到的問題，最大程度地確保手術成功。除了用來提醒自己，小冊子還在醫(yī)患關系中發(fā)揮作用。“對照著本子上的圖畫向患者解釋病情，更加生動形象，易于理解。”他說，“醫(yī)患關系重在溝通，只要跟家屬把病情講透，會獲得他們的理解。”

    就這樣，每次接診一位患者就畫一幅圖，27年來一共畫了13000余個冠狀動脈，每一幅都承載著一條生命。

    21個筆記本中，除了便攜的“圖畫本”，還有5個厚重的硬皮本，每一頁的每一行都記載著一個病人的情況：姓名、性別、年齡、病歷號、診斷、手術名稱、手術方案、術者、助手、手術日期……最早的一本從1989年5月開始記錄。

    21個小冊子里記錄著這些年手術量的變化。北京安貞醫(yī)院在1995年冠脈搭橋手術數量是30多例，97年達到100多例，到2000年開始大規(guī)模開展非體外循環(huán)冠脈搭橋，目前顧承雄一年的手術量達到1000余例。

    不僅僅是“開刀匠”

    一名優(yōu)秀的醫(yī)生不僅僅滿足于當“開刀匠”。優(yōu)秀的醫(yī)生始終堅持學習，要走在醫(yī)學前沿。

    心臟固定器是顧承雄的一項專利發(fā)明，目前他已擁有中美發(fā)明及實用新型專利共26項，并得到廣泛應用。在他看來，這些不是為了發(fā)明而發(fā)明，更多時候是一種“水到渠成”。“我晚上睡覺都在琢磨手術中的難點，想著搞個什么發(fā)明創(chuàng)造，才能進一步提高質量，降低風險。大概是太專注了，有時就會‘靈光一現’。”他說。

    “顧主任跟我說過，醫(yī)生要做兩件事，一是要用自己的技術，給患者提供最好的服務。二是要用自己的智慧，發(fā)明創(chuàng)新，讓更多的人獲益。他認為，只有創(chuàng)造發(fā)明新術式，才是一個外科醫(yī)生推動醫(yī)學事業(yè)發(fā)展的真正標志。”戴龍圣說。

    “速寫醫(yī)師”李雁：萬張病情草圖溫暖患者心

    其實，愛畫圖的醫(yī)生真不少，武漢大學中南醫(yī)院的李雁教授也是一位。李教授有十余本“病例檔案”，每本厚薄不等，上面畫著人體胸腹部位的組織器官結構圖，約有1000多張。因為時間跨度久遠，有些草圖已經顯得發(fā)黃。李雁介紹說，給患者講解病情的草圖，都是當著患者及家屬的面，邊講邊畫，畫完后都給了患者；他保存著的這些圖，是在接診特殊病人或者做重大手術前后，他抽空畫的病情分析圖，用來“備課”、分析和總結。“每做一個大手術，我都會在給病人手術前、手術后分別畫1張示意圖，記錄下手術前的思路、手術中的發(fā)現和手術后的處理。這也都養(yǎng)成了習慣。”“給患者畫圖，是為了講解病情是讓患者更清楚，我自己繪畫并保存這些圖，是為了記錄典型病例、為較大的手術做準備及術后總結，幫助分析病情，提出對策。”

    李教授25年來堅持為患者畫圖講解病情，其中不少“病情草圖”還被患者當成紀念品收藏。

    每個醫(yī)生都有各自與患者溝通的方法，無論是文字、語言還是畫圖，都能達到與患者溝通的效果。不過對于某些比較復雜的專業(yè)，畫圖要比語言、文字更直觀易懂。

    “我在學術上取得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成績，與這些草圖也有一定的關系。”李雁指著“病例檔案”說，對于醫(yī)生來說，疾病總是不斷變化發(fā)展的，這就要求醫(yī)生不斷地總結，不斷地提高。

    “我給病人畫圖是為了講解病情，消除他們的恐懼；我自己畫‘病例檔案’，是想找出疾病共性的規(guī)律。通過畫圖，能加深自己對病人情況的理解，手術前備課，手術后反思。每個病人的情況雖然都不一樣，但總有一些共性，通過日積月累的畫圖分析，其**性的規(guī)律就能慢慢體現出來，也能為病人提供最佳的治療方案。”

    李教授除了習慣隨身帶著紙和筆，還經常隨身帶著一個筆記本電腦。打開筆記本電腦，里面保存著大量手術進程中的圖片以及手術切除物的照片。李雁說，這些照片都是他拍的，都是為了記錄病情，“拍下來之后，我還會用筆畫出來，這樣才能理解、記憶得更深入，用眼不如動手嘛。”

    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。如今筆記本電腦、手機等設備非常普及，也造成人們過度依賴。學到的知識，您真的記住了嗎？拿出筆和紙，靜下心來畫一畫，或許您會獲得更深的理解、更深刻的記憶。